游六月

大吉大利

角徵|终厮守

*涉朗弟弟、哥哥ptsd、吃醋、宫远徵选新娘等情节

 

宫远徵养病这些日子除了避无可避的生理需求需要解决,几乎没怎么下过床,骨头都躺僵了。

他下床时下人正端着午饭进来,见他要起来便着急放下手里的食盒走向他,“角公子交待了让少爷你无事莫走动,怕牵动了伤口。”

“我哥不在。”宫远徵第一反应是关于宫尚角的,他说

胸口不疼,但总发痒,应该是在长新肉,又说,“我没胃口,不想吃东西,撤了吧,我出去走走…”

“你打算去哪?”这时,宫尚角踏进房门,还抬手示意下人出去。

对人的出现,宫远徵早已习惯,他迎上前,“哥,我闷得慌。”

近来,他活动区域就房间这么点地儿。

宫尚角静静看着他。

宫远徵张开手,展示般地转了一圈,“哥,你看我真的恢复的差不多了。”

“忙半天赶过来,不陪我吃口饭就走?”宫尚角说道,这时宫远徵看着摆好的饭菜,才发现有两只碗。

宫远徵说没胃口并非骗人的,宫尚角给他夹菜,他就乖乖吃下,但自己不主动添菜,放下筷子,托着脸欣赏着他哥吃饭。

“远徵弟弟这是许久不用筷子,手生了吗?”

宫远徵听出他话里的打趣,说着话锋而下,嘀咕道:“是的话哥要喂我吗?”

宫尚角闻言一笑,“饭又不是药,难道还要人喂着吃吗?”

他话音落,倾身将筷子塞进宫远徵手指,同教那些幼儿一般,手指要放哪个位置,如何使劲,宫尚角捏着宫远徵指尖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,在那新生疤痕上摩挲了两下。

惹得宫远徵背脊汗毛竖起,脸颊开始发烫,眸光稍稍抬起,就能看到人脸上细小的绒毛,他哥离他…好近,眉宇间有肉眼可见的欣喜,这几日他哥的心情一直都很好。

见人这般,宫远徵慢吞吞地使劲,将指尖慢慢抽回,蜷起。

宫远徵感受着人抽离的动作,同他对视,宫远徵却慌乱地避开视线,犹犹豫豫地说,“哥,我…不是朗弟弟。”

他想,他哥这么高兴,可能是因为自己还活着,但不是为自己而高兴,而是高兴于他养了这么多年的“朗弟弟”还活着。

宫尚角嘴角抿了下,宫远徵的话化作一把钝刀,凌迟他。

“谁说你是朗弟弟了?”宫尚角沉声问他。

宫远徵眼神盯着桌上的木纹,以为自己提起朗弟弟惹他不悦了,“没有人,哥,你别生气。”

宫尚角忽然想起那夜,宫远徵提着修好的灯来找他,满脸开心地说自己修好了花灯,等待夸奖。而他则是带着怒意对人说了那句“新的一定比旧的好吗”,他脱口而出后看到宫远徵呆愣伤心的神色便后悔了。

他总是无意地在伤宫远徵的心。

宫尚角说:“别胡思乱想,你是我养大的弟弟,是宫远徵,唯一的宫远徵,我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

宫远徵强忍着的眼泪,啪地一声,砸在桌上。

“从来没有混淆。我怀念他,也珍惜你。”宫尚角又说。

宫远徵眼泪跟脱线的珍珠,一连串掉下,张嘴想说哥哥真好,先发出了一声呜咽,让他不好意思地闭紧了嘴,将话憋了回去。

宫尚角轻笑出声,伸手抹去他的眼泪,又顺手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他的脸,问出一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,,“远徵,你是水做的吗?”

宫远徵听到他喊自己名字,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,两秒后才摇头,应道,“不是。”

可怜巴巴的神情,陪上正儿八经地回答显得更为可爱,宫尚角笑了笑,“好了,不哭了,你再吃几口,然后我陪你出去走走。”

有人来传话,说地牢里闹了事。

宫尚角临时脱不开身,这段时间宫门经常出乱子,不放心他独自出去,便承诺人第二天带他走走,现在就在房间好好休息。

次日出门前,侍女来给他梳头,问他今个儿头饰要哪些?

宫远徵手边又好几个盒子,里头装着满满的饰品,有抹额、串珠之类的,都是宫尚角给添置的。

他挑起一条银铃铛链,也是前段时间他哥下山回来给他的,还没戴过,刚好今天戴给哥哥看。

宫尚角在门外等候,很快他听到一串微弱的银铃声响,慢慢靠近,越近他心揪得越紧,脑袋里全是宫远徵浑身鲜血倒下的画面,不断闪现。

宫远徵开门,看着失神的宫尚角,担忧地问,“哥,你怎么了。”

宫尚角回神,摇头,没什么。

宫远徵靠近他,走在他边上。

大多数物件都是宫尚角亲自挑选买来的,所以她认得出,这条是新得来的。

他给宫远徵买的物件大多数都是会发出声响的玩意,就是怕误伤,不曾想还是出了事,还险些…丧命。

深秋,风刮个不停,宫远徵发上的铃铛阵阵作响,明明、明明那日也是这般响,他为什么会没听到。

宫远徵沿路视线一直没停过,腰间暗器袋不小心松了,直直掉在脚边,他蹲下去拾。

动作带出一连串急促的铃铛声,回音悠长,像宫远徵倒下那次。

宫尚角耳边忽地嗡嗡作响,生出惊惧,他猛然转身,宫远徵蹲在地上,他两句并做一步到他身边,宫远徵恰好起身。

他没事。

宫尚角的心像被铃铛声钻出好几个洞,空落落的,他声音微微发抖,“你做什么?”

宫远徵愣了一下,“我捡东西。哥,你是不是太累了?我们回去吧。”

宫尚角摇了摇头,“没事。”

偏偏宫远徵走一步,铃铛声就响一阵,宫尚角的心随着那声音跌宕,在宫远徵又一次转身叫他时,冲动无法克制,伸手将人紧紧的,紧紧的抱住,圈在人腰上的手一再收紧。

他感受到怀里的宫远徵,是热的,是鲜活的。

宫远徵耳畔是宫尚角紊乱的呼吸声,他担心地不停寻问人的情况。

宫尚角唤他,“远徵。”

“我在,哥,我在这儿。”宫远徵急忙回答,又说,“我们去医馆。”

宫尚角说没事,乖乖让他抱一会儿。

宫远徵没敢动,其实宫尚角抱得很紧,紧得他胳膊疼,胸口被压的也有点疼,他顾不得自己伤口有裂开的可能,一门心思挂在此刻呼吸乱的,身体轻轻颤抖的哥哥身上。

不怪他担忧,宫尚角从未有如此失态过。

宫尚角说他身体无碍,宫远徵问他那为何这般,宫尚角摇了摇头,不作答。

换了旁人可能都不敢再追问宫二先生,生怕惹人不悦受罚,可宫远徵这人视宫尚角比天大,“那我去找大夫来。”

“远徵。”宫尚角扯住他的手,摸了摸他的辫子上的铃铛,一言不发。

宫尚角从未想过自己见惯了血惺杀戮,竟然会对这小东西产生恐惧反应,视线停到宫远徵的脸上,似乎有了更为确切的答案。

他害怕失去宫远徵。

宫远徵皱起眉头,和宫尚角对视一眼,一瞬间便明白与这铃铛有关,可是…为什么要怕铃铛?他不明白。

只不过后来,宫远徵就不怎么戴了。

角宫的人私下闲聊,宫尚角有了新娘后,生活情趣也有了,在住处窗户边上挂了一小串银铃,风过时总能听着响。

又过了两日,宫远徵去了上官浅住处,本意是想套些话,结果他前脚到哥哥就跟着来了,本以为是关心自己,结果人下一秒就坐到床边给人喂药。

他本想努力笑着,偏偏心生苦涩,扯不动,索性离开。

宫远徵喝闷酒,赌气地拿哥哥对他说过的话呛他,“酒又不是要药,当然自己喝,难不成还要别人喂着喝?”

宫尚角看着他说话间还偷瞄自己,还越说越委屈,把不开心摆在明面上,他忍俊不禁,语气带了点哄人的意思,“这也值得生气啊?”

他给宫远徵杯里到了点酒,意思很明确,酒也可以喂着喝。

宫远徵没忍住露出笑来。

日子就这么过着,宫远徵还会早起侍弄草药,会给哥哥调配药茶,会住在角宫…但很多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,比如如今他是坐在哥哥对面,上官浅在宫尚角旁边,比如上官浅紧挨着宫尚角,替他研墨,比如宫尚角要给添置新衣的人多了一个…

宫远徵想着这些,许久,才抬起头来答复几位长辈的话,“好,听几位长老安排。”

他年纪最小,按理说这种娶亲之事暂且轮不到他,但介于前些日子人险些丧命,便想把事情提上日程,再者宫远徵虽小,却也到了适婚年纪,无妨。

当初宫尚角选新娘也没跟他说过,宫远徵便以为这是可以自行做主的事,所以就算一整天都待在一起,宫远徵也压根没给宫尚角提过。

宫尚角是在第三日被长老们告知要给弟弟选新娘了,说让他也给弟弟把把关。

宫尚角嘴角的笑挂不住,索性成下脸,他冷着怒意回到角宫,径直往宫远徵住处而去,直接推门而入。

宫远徵正巧在收拾东西,有大大小小的木箱和布袋,房间空了一大半,俨然一副主人要离开的模样。

“哥,你回来的正好,我正要找你…”宫远徵咧着嘴笑,他想语气欢快些来掩饰自己的不舍,话卡在一半,没往下说是因为他哥的脸色太难看了,阴沉可怖,就算是当时医案本事件遭人摆了一道也没有如此可怕,一副随时可能大开杀戒的模样。

“你要做什么?”宫尚角沉声问。

“哥,我回徵宫住。”宫远徵回答。

“为什么?”宫尚角又问。

“因为…因为…”

“因为你要娶亲。”宫尚角替他回答。

宫远徵怔怔地看着强忍怒火的宫尚角,有些无措,“哥,你为什么生气…”

“这么大的事你和我商量过吗?你就应下了?”

“哥当初也没跟我商量。”宫远徵实诚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,“我以为这可以自己做主的。”

宫尚角气急,“你把这个当儿戏?这事我不准。”

宫远徵愣住,也没说不听他的话,只是问,“为什么?”

“你还小,对男女之情了解多少…”

“哥如今是了解了。”宫远徵打断他的话。

宫尚角第一次听宫远徵对自己说话时语气带些讥诮,他眯了眯眼睛,“我和上官浅不一样。”

“怎么不一样?从你开始相信她,就不再是你从前所言的为了查无锋才留下她。”

“你选择相信她的那一刻,她就变成了你真正的新娘。”宫远徵在心里苦笑,他逼自己面对这个事实,胸口旧伤似乎裂开了,他看到了一大块血,不断蔓延,好在有手边的柜子支撑,他才没有倒下,“哥我早晚要娶亲的,我会体验你们口中的儿女情长,我也会有自己真正的新娘。”

这回换宫尚角愣住,以前朗弟弟还在时,他总爱想以后朗弟弟娶妻生子家庭美满的幸福模样。

而宫远徵…他从未想过宫远徵娶亲之事,似乎他就应该留在自己身边。

宫远徵将盒子丢进箱子里,又是铃铛声,宫尚角以为自己克服了它,可这一刻失去宫远徵那种恐惧又排山倒海袭来。

宫尚角冷呵了一声,咬牙切齿道,“随你。”

怎么随他?他与哥哥之间,宫远徵早已将决定权交出。

他只能任凭宫尚角发落。

宫远徵背对着他蹲在地板上,他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放进箱子,连同他眼眶里滚落的眼泪,都关进箱子里。

宫尚角在根据画像挑新娘候选人时他来的最早,面无表情地摊开画卷,扫一眼又丢到右边地上,坐在他左边的宫远徵看着他越发冷峻的神情,一动不动,许久才开口小声提醒,“哥,画像都快被你丢完了。”

宫尚角一言不发,扫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打开新的画像。

宫远徵抿了抿嘴唇,声音放得更轻,“哥,你看归看,别不可以迁怒我啊。”

他不想惹他哥生气了,一次就心有余悸。

那夜他们吵完架,宫远徵连夜搬回徵宫,一夜过后他就后悔了,一大早便跑到角宫去用膳,但他只见到上官浅。

“我哥呢?”

“远徵弟弟昨夜可是和角公子闹别扭了?”上官浅叫人拿来碗筷。

“问那么多干什么?”

宫远徵不跟人胡搅蛮缠,转身就往墨池方向去,果然在这儿。

“哥。”宫远徵跑到他旁边,酒味愈发浓烈。

宫尚角脸上半明半暗,眼里犀利更甚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“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吧。”宫远徵嘻嘻笑说,宫尚角看他,淡淡道,“有。”

宫远徵吃瘪,他靠近宫尚角,墨池阴冷,他哥身上穿得少,他伸手把身上的裘皮解下,披到宫尚角身上。

宫尚角握住他的手腕,又问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他手好热,宫远徵看了眼旁边翻到的酒坛,他哥估计喝了不少,但还没到醉的程度。

“来看看哥。”宫远徵说,“你不要我,我也想赖着你。”

闻言,宫尚角笑,“远徵,你惯会扮可怜。”

宫尚角捏着宫远徵的双颊,逼迫他仰头看自己,“你觉得我会为了上官浅不要你?宫远徵,你未免太低估自己…”

“是你冤枉我,是你抛下我。”

宫远徵双颊被捏得有些疼,“哥哥,我错了。”

宫尚角一笑,凑近他问,“哦,你错什么了?说来听听。”

“我错在冤枉你,错在说气话,错在…贸然答应娶亲。”宫远徵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情,“你别伤心。”

宫尚角松手,宫远徵没有动,一直维持着一个半跪仰头的姿势。

宫尚角凝着他的眼睛,“远徵,你的眼睛太具迷惑性,看旁人时眼里充满不屑,望着我有充满了依赖眷恋,险些让我以为你是真离不开我。”

“哥哥。”宫远徵坐在他身边,看他又到了杯酒,伸手夺过,看着宫尚角问他,“我离得开你的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
“哥,从来都没有我不要你的可能。”宫远徵含下那杯酒,一半入肚,一半被宫尚角夺走。

外头烈日当空,屋里阴暗,窗户照进来的光将交叠摇晃的影子投到墙上,墨池水泛起阵阵涟漪。

宫尚角丢下最后一张画卷,朝各位长老们说,“这些候选人里未有能与远徵弟弟相配的。”

“尚角啊,这是远徵的新娘,我们听听他的想法吧。”一位长老提议道。

宫尚角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,“远徵。”

宫远徵在桌下的手正被人握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捏着,他看了看捏着自己手玩的人,才随口回答,“嗯,没有中意的。”

 

 

 

end 

彩蛋:不要解锁不要解锁不要解锁没东西(不放感觉他xianliu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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